废旧动力电池回收市场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我春节回来不到两个月，就发现这个行业不行了。去年行情好的时候，我平均每个月赚两万，上个月才赚四五千。”近日，个体户电池回收工郭伟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表示。
究其原因，他认为，一是收购方现在不愿意收购，二是有货的人不愿意卖。
郭伟元曾是一家送餐平台的骑手。2021年，他开始从车友手中收购卸下来的电池，卖给废旧电池收购小作坊。
朱德磊是郭伟的上游买家，在东莞经营一家废旧电池小作坊企业，在广州有收购点。他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进一步解释，有资质的废旧电池回收厂家不敢轻易收货，是因为锂电池产业链中电池级碳酸锂(以下简称“碳酸锂”)价格大幅“下调”，而有废旧电池的厂家又因为目前收购价太低而不愿出手。于是乎，几乎出现了“无卖”的奇观。
上海钢联发布的数据显示，3月30日，部分锂电池材料报价下跌，电池级碳酸锂下跌7500元/吨，均价25.65万元/吨。与去年11月份最高的近60万元/吨相比，这已经下跌了一大半，下跌速度超过了大多数市场预测的数据。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当前碳酸锂产能过剩，以及相关储能电池厂商陆续生产新电池，储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废旧电池回收的必要性。
在这种情况下，有业内人士分析，废旧动力电池回收企业的利润在空之间缩水，尤其是前期高价收购的废旧电池的积累，将直接导致相关厂商的流失，一批小作坊的中小企业将在此次洗牌中被淘汰。
市场动荡
起初，郭伟把回收废旧电池当成了* *，“每个月赚几千块钱”。
到了2022年初，他发现废旧电池的收购价格在上涨。“以废旧三元锂电池为例。2021年，卖给废品收购站一个(电池)的价格不到一元。但到2022年，价格涨到一元多然后涨到三元多。”
看到回收废旧电池有利可图，他投入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收购范围也从车友扩大到车商等领域。慢慢地，他通过收购废旧电池获得的收入从一个月几千元变成了一个月2万元左右，是骑行者月收入的两倍。
2022年是废电池回收行业史上最热的一年。今年，郭伟发现很多车友也加入了收购废旧电池的大军，甚至有车友辞掉工作全职做收购。
朱德磊说:“去年我们平均每个月收购30吨废旧电池，当天就能卖出去。”
像郭为这样购买废电池的“散户”收入大幅增长的背后，是近年来新能源汽车的快速增长。但是今年，他们的生意突然变得不好了。
郭为发现，有货的人不愿意卖，收货的人不愿意买。这几天因为不收* *，又不能卖也不能运，只能像以前一样把全部精力放回送餐上。他注意到身边一些以前回收废旧电池的骑手又回到了主业，一些已经辞去骑手工作的人也开始重操旧业。
这种波动与剧烈的市场震荡有关。
目前，锂电池是新能源动力的主流。动力锂电池主要分为三元锂电池和磷酸铁锂电池，其原料主要是碳酸锂。在新能源汽车的带动下，碳酸锂继续上涨。碳酸锂占动力电池总成本的20%至30%，碳酸锂价格的上涨直接推动了动力电池生产成本的飙升。从2020年到2022年第四季度，碳酸锂的价格区间涨幅高达12倍，目前的价格与最高价相比减半。
现在废电池回收行业流行一句话:“三元锂电池，三元变成一元。”朱德磊对第一财经记者解释说，2022年，一个废旧三元锂电池电芯的价格是3元，现在已经完全反转，变成了1元。
据其介绍，去年他以5.8万元/吨的价格从郭伟等众多散户和车商手中收购一吨废旧三元锂电池，最后以6万多元/吨的价格卖给有资质的化工厂或梯级利用厂，平均每吨至少赚2000元。
照此计算，他去年平均每个月买30吨这样的废旧电池，一个月至少赚6万元。但现在，一吨废旧三元锂电池的价格降到了2万多元/吨，“无利可图”。
“这个月，我们只收到了1吨货物。这个市场，按照现在的价格来收货，人家会觉得你在坑人，肯定不想卖给你。”朱德磊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同时，我们也不敢收货。市场每天都在跌，今天跌了500元(每吨)。今天收了，明天卖了可能就亏了。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小作坊，目前都停了。”
他补充说:“如果你恢复现在的价格，你可能最后卖不出去，因为很多大型废电池厂现在都处于停产状态。去年行情好的时候，我敢接受2000元/吨空的波动利润，现在不敢接受5000元/吨空的波动利润。”
目前，朱德磊在东莞的“小作坊”已经关门半个多月了。他自嘲说，那是“平躺”，“一个假期”，“周围很多小作坊都这样”。
另一位“小作坊”老板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他的公司之所以倒闭，是因为他前期收购的废旧电池比较多，最后以超低价卖给有资质的大型废旧电池回收企业。“赔了点钱”，所以上个月就不做这个生意了。
广东某大型废电池企业相关负责人也向第一财经记者证实了朱德磊的上述说法。该负责人表示:“(市场)价格每天都在下跌，现在(公司)已经停止报价。除了老客户，我们不再向其他客户购买废旧电池。”
不仅仅是价格的变化
朱德磊原来购买的部分电池卖给了废旧电池梯级利用厂家，厂家经过挑选等处理后，将这些电池卖给相关储能企业，作为储能电站及相关储能产品的电池。
一般来说，当动力电池的性能下降到70%至80%时，就不再满足于为新能源汽车提供动力，这时就进入了回收阶段。回收方式主要有两种:梯级利用和拆解。其中，梯级利用是将剩余容量高、满足整体使用要求的废旧电池进行妥善修复统一，然后用于储能、通信基站备用电源、低速电动汽车、电动叉车等对能源要求不高的领域；拆解是通过工艺技术从电池中回收锂、镍、钴、锰等金属作为原料，既能缓解资源压力，又能循环利用，降低生产成本。
2022年，储能行业也在快速发展，对可分步使用的废旧电池的需求大大增加。第一财经记者通过天眼查发现，自2022年1月至今，新能源储能相关企业已达4.2万家。
从新注册企业的地域分布来看，广东以4630余家位居区域第一；江苏和北京分列二三位，分别为3570多和3240多。
同样在2022年，涉及储能的投资项目也有几个几百亿。其中，欣旺达(300207。SZ)计划在义乌投资213亿元用于50GWh动力电池和储能电池产能项目。类似数百亿项目的投资者还包括当代安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300750。SZ)、亿纬锂能(300014。SZ)、海晨储能、李绅电池和宝丰集团。
然而，级联利用电池的储能用途也在发生变化。第一财经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目前，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进入储能领域，开始生产新型电池作为储能电站及相关储能产品的电池，从而减少废旧电池的梯次利用。
"(我们能量储存系统的)新电池."深圳市自行车动力电池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自行车电池”)一位相关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目前行业内对于废旧电池的梯级利用还是比较谨慎的，因为涉及到环保问题。
作为国内十大动力电池制造商之一，BIC电池正在加速新能源储能的布局。去年初，总投资24亿元的比克电池福州生产基地建成投产，为客户提供电池模块、储能系统、集装箱储能系统的一体化交付。
除了环保，还有梯级利用电池性能不稳定的问题。广东某储能系统厂商相关负责人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该公司的储能系统以前是按部就班地使用电池，但由于电池质量参差不齐，后期系统维护成本大增，直接影响了储能电站的经济效益。
“后来客户告诉我们，以后只要新电池的储能系统。”该负责人以储能电站为例向记者解释，储能电站用新电池的成本相对较高，但考虑到储能电站投资回收期相对较长，使用新电池比逐步使用电池更划算。“从今年开始，我们不再向废旧电池回收厂家采购电池，而是向新能源蓄电池生产厂家采购。”
此外，分步使用电池存在安全隐患。为此，3月24日，国家能源局发布了《关于印发防范电力生产事故二十五条重点要求(2023年版)》的通知，其中指出:“发电侧和电网侧电化学储能电站的站点不得相邻，不得设置在生产、储存和经营易燃易爆危险品的场所...大型储能电站应使用技术成熟、安全性能高的电池，谨慎分步使用动力电池。”
在地方层面，3月14日，北京市城管委发布的《关于十五中后期新能源储能电站项目公开征集的通知》明确提出，“新能源储能电站项目.....不得使用步进式动力电池”。
"未来，大多数储能电站将使用新型电池."上述广东储能系统厂商相关负责人表示。
许多僧侣的稀粥——不够分配
业内普遍认为，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的平均使用寿命为5-8年。照此推算，我国正迎来第一批退役动力电池的高峰期。
朱德磊的小作坊成立于2022年初，包括他自己在内，目前有七八名员工。“我是老板，也是员工。”他笑着说。
在过去的一年里，相关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天眼调查显示，中国有超过73000家企业的业务范围包括“电池回收”，其中约36000家成立于2022年。2018年之前，相关公司只有6000家左右。这不仅与去年碳酸锂价格上涨使行业盈利有关，也与未来一批动力电池即将退役有关。
来自中国汽车技术研究中心的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报废动力电池总量超过32万吨，2025年将增至78万吨。
东亚前海证券在一份研究报告中分析，到2030年，需要回收的动力电池总规模将达到237万吨，其中三元锂电池84万吨，磷酸铁锂电池153万吨。届时，动力电池回收市场空将超过1000亿元。
但面对7.3万家参与“电池回收”的企业，这样的市场供给相当有限，最后出现了“僧多粥少”的局面。
以梅格(002340。以废品回收行业巨头之一的SZ)为例。动力电池回收设计总产能为21.5万吨/年。但据GEM预测，2022年全国动力电池退役量在20万吨左右。也就是说，去年全国所有退役的动力电池，都不够公司生产线消化。
格莱美财报显示，2022年前三季度，公司回收动力电池超过1.2万吨，预计全年回收报废动力电池组(不含废料)超过2万吨。
与此同时，废电池回收行业的头部效应日益凸显。例如，2022年5月，华友循环的子公司华友钴业(603799。SH)，与宝马集团合作建设动力电池材料闭环回收及梯级利用项目；2023年1月30日，当代安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发布公告称，拟投资238亿元建设50万吨废旧电池材料回收及相应正负极材料生产基地；2023年2月8日，天齐股份(002009。SZ)宣布将与蜂巢能源成立合资公司，建设回收废旧磷酸铁锂电池的新湿法冶金项目。
2018年以来，工信部公布了四批企业名单，业内俗称“白名单”，共有80余家企业入选。“重点企业、大型企业都在里面。”中国电池工业协会副理事长王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表示。
要进入“白名单”，至少要满足50个以上的评价条件，同时还要保证环保、安全设施齐全，甚至对仓储、运输都有硬性规定。
“尤其是小作坊，未来肯定会被淘汰。”王向第一财经记者解释，首先，在政策上，国家对废旧电池回收行业越来越重视，未来还会进一步规范和限制。竞争会很激烈，不达标就会被淘汰；其次，从经济效益来看，随着废旧电池回收价格的持续下跌，利润空持续缩水，很多中小企业会主动退出。
在技术方面，王表示，大企业的技术和设备比较先进，处理废旧电池锂回收率达到90%是完全可能的。至于中小企业的技术和设备，可能就没有了。
据其介绍，目前全国共有80多家“白名单”企业，“分布在东西南北”。目前至少有一半的废旧电池流入中小企业，使得市场小、散、乱，因为整个产业链还没有完全形成封闭的回收渠道。
产业链关闭后，废旧电池回收量将加速向上述“白名单”中的“正规军”靠拢，中小企业将很难再接收废旧电池。在他看来，这个时间点会在“三五年后”到来。
作为一个回收废旧电池的“小散”，郭为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在他看来，靠收购废旧电池月入两万的日子大概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郭为、朱德磊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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