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深圳的名字是广东省宝安县。夜幕降临，在龙岗沙鱼涌，数百人避开岗哨，越过铁丝网，冒着深圳河一层楼高的海浪，游向对岸的香港。他们可以找到各种工具过河:
皮阀、吹气枕和避孕套。
逃到香港是当时宝安县最常见的事情。当年香港人均GDP 3900美元，一江之隔的宝安是160美元。往往一夜之间，这里就有村庄彻底消失。
事件的报告一般会飞到广东省委和中央。第二年，广东省领导到宝安调研时，福永公社凤凰大队支部书记温福祥告诉他:
我们的政策是错误的。
二十年后，广东省的领导仍然记得这件事。他感叹我们没有教育人民，人民教育了我们。
1980年8月，深圳经济特区成立，试验田放开各项政策。以前养四鸡三鸭以上是资本主义，帮香港人养了10万只鸡。
2015年，深圳在全市范围内开展非法养殖整治行动。仅光明新区就出动了1万多人，清理生猪30万头。猪棚面积109万平方米，足以覆盖23栋深圳湾1号楼。
在现场会上，卢副市长说，宝安出口鸡、猪到香港，是为了创汇，解决经济问题。但30多年后，水产养殖不再适合深圳:
土地无以为继，合法养猪户不得不迁出。
一个
过去20年来，“土地不可持续”一直是深圳领导人的口头禅。
2005年5月，在470多名代表面前，领导们还用不可持续来形容深圳的情况:土地和空空间有限，人口不堪重负。
那一年，腾讯的营收只有1.5亿美元。深圳最好的行业是电视。
科技部的报纸当时说的不是技术，也是土地。他们给深圳算了一笔账。1953平方公里中，只有760平方公里可用于建设，500多平方公里都长出了高楼大厦。剩下的200平方公里，如果以每年10平方公里的速度开发:
20年后，深圳将没有土地可用。
2007年，红树湾高档住宅区红树西岸开盘，停车场停满了私家车。看样板间里废弃的一次性拖鞋装满了一个大桶。
红树林西岸距离西部通道往返香港仅25秒车程。长期以来，深圳楼市十分之一的房产交易来自对岸的香港买家。在深圳边境，这个比例超过30%。红树林西岸看市场的人，有一半是香港人。
原本逃离香港的大本营，变成了香港人置业的天堂。深圳后海房价从2万涨到3万。另一边全是堆填区的元朗，房价也是2万。
深圳规划局的一位官员说:
香港是深圳楼市的天花板。
这句话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争议。一个开发商被吓到了，私下跟人说房价肯定要跌，可能是明年:
如果那一天到来，任何人都很难逃脱。
13年过去了，现在南山区很多房子都超过了20.1万平方米。另一边，在香港元朗，房子“只需要”134.1万平方米。
有人开玩笑说，可能要被迫在元朗买房了——和深圳湾相比，一江之隔的香港房子已经是洼地了。
香港终于不再是深圳的天花板了。
去年，深圳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局长刘平生站出来说，金融业已经成长为深圳的战略性支柱产业。深圳22家证券公司资产总额和收入已经是全国第一，上市公司总市值全国第二。
深圳金融业以不到1%的人口，成就了深圳GDP的七分之一，税收的四分之一。这越来越像另一边了。
没人知道这些钱有多少流入了房地产市场。2015年深圳有首付贷。随后几年，金融与地产的结合在深圳遍地开花——过桥贷、小额贷款、商贷抵押。
深圳房价已经成为一种信仰，越来越多的人敢于加杠杆。现在就算你只有几十万，也有人能帮你加几十倍的杠杆，买个七八百万的房子。
日前，苏州阳澄湖48岁的大闸蟹老板魏静发了一条微博，讲述了自己在一位深圳房产大v的指导下，用10倍杠杆买了一套价值728万元的房子，但最终资金链断裂，房产被查封，银行账户被冻结。
宝叔看了看，她说的是资金链断了，其实是六万块钱。
2
深圳湾位于香港蛇口半岛和元朗之间。2.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很多高楼、企业总部、豪宅。
与中海油大厦一街之隔，往北不到300米，是本月深圳最热闹的楼盘:
于恒深圳湾。
上周四，于恒深海湾拿到了预售证。但半天后，预售证就被从网上撤下了(注意，没有撤)。原因据说是一些房子的价格超过每平方米20万元。
这次看房需要验证你口袋里有没有500万的项目。将开盘200多套公寓，均价超过15万平米，其中18套备案价超过20.1万平米，14套总价过亿。
在深圳，20.1万平方米是一条红线。于恒深海湾虽然最高单价只有1000多元，但是被媒体曝光了，行不通。看到这个政策，宝叔的好朋友野兽坏了他最喜欢的有效计算器:
是我少的那1000块吗？
而中介网站上报价20多万的房子也悄然集体消失。
宝叔的朋友小钱在上海深圳香港做顶级豪宅交易。4月深圳严查楼市后，他们的收入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4月份半个月佣金收入500万，5月份一个月佣金收入300万。
不是五月，是四月，好帅。3月份以来，深圳新房成交量恢复到疫情前3000多套的水平，二手房超过8000套。
四月，生火烹油。深圳到处都是房子。Penny三天见了两个客户，看都没看就买了房子。
其他城市都在防疫，深圳太子湾公馆湾的封是一秒光；在别的城市，1000万能买到房子的人已经是幸运儿了，在深圳5000万买房子的人只能蹲在角落里排队。
面对快速上涨的房价，深圳住建局领导表示:
我们准备了很多手段。
手段很多，但引而不发。让“看不见的手”一次次教育深圳人。
深圳二手房已经连续32个月上涨。二手房均价从去年底的5.8万涨到6.8万，南山区二手房均价涨到8.6万。
北京上海听到楼市变化的消息，很快就会收紧金融体系。但是，就算深圳是于恒深圳湾，充斥着噪音，也只是把预售信息从网上撤下来，预售证不会被吊销。
有媒体真的去了于恒深海湾的售楼处转了一圈。客户还在看沙盘，现场中介说单价20多万的房子不会出现在网上，不过你想的话可以去店里问问。
许多人在等待于恒深圳湾开放。这些人一部分是京沪小贩，一部分是河对岸的香港人，但深圳本地人仍占60%以上。
在他们看来，均价151平米的于恒深圳湾，不过是深圳湾性价比不错的“普通住宅”。
的确，一套20.1万平米的房子在这里根本算不上顶级。
很多楼盘二手房成交均价已经超过30万。我看了看，深圳湾公馆现在20万；1号深圳湾有许家印九套房，单价接近30万；而韩晶九荣泰，部分别墅单价超过40万。
深圳的定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示范区。这个短语中有三个名词。
三
深圳最大的社区论坛“家在深圳”在5月有两个最热的帖子:
卖房历险记；
我最终决定离开深圳，回到家乡。
在闲鱼等二手平台上，很多逃离深圳的年轻人都在悄悄变卖家产。“离开深圳”、“急转弯”、“大甩卖”、“含泪大甩卖”这几个字的背后，是一段深深漂泊的人生的解体。
从家电转卖到锅碗瓢盆出售，那些青春背后的故事都明码标价出售。
2017年，26岁的石坚从惠州一所技师学院毕业，来到深圳。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做机械维修。虽然无聊，但是待遇还可以，也有时间玩。
和大多数深圳的年轻人一样，他曾经发誓要站在这里的世界之窗。
一年后，他手里有了一点积蓄，于是辞掉了维修的工作，卖了保险，甚至去了流水线。预期的转机并没有到来，积蓄却快花光了。
等到他在泥岗村租了一个不到10平米的单间，房租已经从1200涨到了1800。这个年轻人完全破产了，不得不去找他的朋友。
两个人睡一张床，晚上史建只能去叫外卖。他从一个离开深圳的外卖小哥那里买了一辆无牌电瓶车。店主告诉他，也是从外卖小哥那里买的。
一辆黑色的车，从一个年轻人传到下一个，同样的生活。
石坚做外卖骑手生活有所改善，月收入5000多元。但是收留他的朋友最终还是屈服于压力，回到了老家。五一假期，朋友回深圳办事。他对石坚说:
作为一个游客，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彭城的美。
4月底，石坚突然感冒了。晨会上，站友听到他咳嗽，都躲起来了。站长命令他马上去医院检查。抽血，拍CT，做核酸检测，输液，花了1000多块钱。
石坚有些肉疼。
5月起，深圳掀起新一轮电瓶车管理。石坚连续三天遇到交警，被告知去领证。
打完牌，钱赚的不多，罚款更方便。深圳越来越多的道路禁止电瓶车通行，主干道罚款500元，支路罚款200元，甚至有的小区过马路罚款50元。一个月内，石坚被罚款1000多元。
他的一个同事打完卡跑了两天，突然来了一条短信:
请缴纳2000元罚款。
现在史建只敢中午和晚上出门。我问他是否逃脱过。他说，我跑不掉。有战斗机。
石坚告诉宝叔，如果6月后交通管制还是这么紧，他决定换工作。如果不行，他就回老家兴宁卖猪肉。
深圳有两座山，一座是吴彤，另一座是凤凰山。
有些人出生在凤凰山，有些人通过自己的努力飞到了吴彤，更多的人只是站在山脚下，仰望天空，等待属于自己的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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