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欧洲央行宣布将隔夜存款利率降至-0.1%,正式开启了欧元区的负利率时代。
2016年2月,日本央行开始实施负利率政策,日本开始步欧元区后尘,进入负利率时代。
截至2019年11月,10年期国债到期收益率为负的国家包括:德国、法国、荷兰、瑞士、日本。
负存款利率是指今天钱存银行,若干年后取出来,就变少了。钱放在银行不仅没有利息,本金还缩水了。
大多数人对负利率的第一反应是,我以后不会把钱存在银行了。如果你把现金放在家里,10年后至少会是那个数额,每一分钱。但如果存在银行,银行会收取利息。所以,我还不如把钱放在家里。
这个思路适用于积蓄不多的普通人。但问题是,如果你的现金超过一定数额,比如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上亿,放在家里就不合适了。你可能需要雇两个保镖24小时值班来保护这笔巨款。对于公司、政府等机构来说,把钱放在写字楼里也不合适,只能放在银行。这是因为:一方面保护货币安全需要成本,另一方面各种商业交易几乎不可能使用现金,仍然需要通过银行进行交易结算。
所以,把钱存在银行是必然的。就算银行让你收利息,你也得把钱存银行。
事实上,负利率对普通人和经济的影响远远超出大多数人的想象。下面就来说说这个问题。
第一,负利率会大大改变每个人和公司的支付习惯。
在正利率环境下,如果你需要支付账单或贷款,你会试图延迟支付。因为大家都知道,钱在我的银行账户里多呆一天,你就能多赚一点利息。没有人会主动提前付款。但在负利率环境下,情况则相反。假设供应商给买方30天的信用期来支付货款。由于存款利率为负,买家没有等待的动力,反而会选择第一天结算货款,这样可以少付给银行利息。
支付偏好的变化将对很多行业产生革命性的影响。比如供应链金融行业,主要是为上下游企业提供营运资金融资渠道。假设浙江义乌的一个出口商卖给沃尔玛1000双鞋。正常情况下,沃尔玛可能需要6个月才能结清货款。如果义乌的出口商等不了六个月,急需现金,那么他可能会把应收账款转换给银行,扣除利息后拿到现金。另一方面,银行在六个月后收到了沃尔玛的付款,并赚取了向出口商收取的利息费用。但在负利率环境下,沃尔玛不会再等半年,而是第一天就结算货款,这样出口商就不再需要供应链融资了。
对于其他现金充裕的供应商来说,情况正好相反。在正常的正利率环境下,为了鼓励买家付款,供应商会给提前付款的买家一些优惠。比如30天后付款,每双鞋价格100元。但是如果你下周付款,你可以给2%的折扣。但在负利率环境下,如果供应商不缺钱,他可能会对买方说:没必要这么着急付款,再等两个月也无妨。
其次,负利率将对养老基金造成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在解释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需要先了解养老基金的运作模式。社会上的一个劳动者,在工作的时候,每年要把一部分工资交给养老基金,退休以后再从养老基金中按月领取养老金。因此,养老基金管理人的主要工作是保证基金的投资有稳定的收益,并能每年按时向退休人员支付养老金。
养老基金未来现金流的很大一部分是可预见的负债:即每年需要向一定数量的退休人员支付一定数额的养老金。将这些现金流贴现到现在,就是未来养老基金的总负债。因此,对于养老基金来说,贴现率越低,其未来的债务负担越重。根据英国前劳工大臣罗斯·奥特曼(Ros Altmann)的估计,长期利率每下降一个百分点,养老基金的总负债就会增加20%左右,而其资产的市值只会增加10%左右。也就是说,利率每下降一个百分点,养老基金的净资产就会缩水10%左右。
事实上,许多养老基金已经开始被迫做出反应:荷兰养老基金PFZW、英国大学教师养老基金、美国通用电气养老基金等。,都已经宣布或即将宣布通过削减养老金或提高员工比例来弥补养老基金的损失空。因此,负利率给这些国家的养老基金造成了一个真正的问题。靠这些养老金生活的退休人员可能要面临养老金缩水的悲观局面。
第三,“安全”公司的定义将会改变。
从传统的信用风险分析来看,一个公司的杠杆率不应该太高。如果一家公司杠杆率低,现金充足,比如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就会被视为优质的证券公司。而如果一个公司的负债率很高,甚至比其股东权益高几倍,那么这个公司就会被认为是高风险的。
但在负利率环境下,高杠杆公司可能会通过借款“赚钱”,因为其利息变成了非主营业务收入,而不是费用。借的钱越多,利息收入越高。反之,那些现金充足的公司,现金越多,银行收取的利息越多,就会拖累其净利润。所以什么是好公司,什么是坏公司,可能会被重新定义。
第四,负利率环境可能加剧贫富差距。
这是因为富人和穷人的主要区别在于不动产权利和股权。穷人主要持有现金,富人持有更多的是不动产权(如房产)和股权(公司股份)。在负利率环境下,能产生稳定现金流的资产变得更有价值,比如能产生租金的房地产,能分红的股票。因为把钱存在银行只会产生负收益,会推动投资者提高风险偏好,购买任何能产生正收益的资产,进一步推高那些资产的价格。因为即使是0.5%的收益也比负收益好。在这种情况下,拥有资产的富人的收入会比只有现金的穷人增长得更快,社会贫富差距会进一步拉大。
目前负利率主要存在于欧洲和日本,负区间有限。银行对存款收取的利息主要限于高净值的大额存款,并没有扩展到普通人的小额存款。但谁也不能保证负利率会在世界其他地方进一步蔓延,甚至影响到每一个普通储户。负利率是一个比较新的现象,值得更多的思考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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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约瑟芬·坎博和罗宾·威格斯沃斯,“他们的房子着火了”:席卷全球的养老金危机,2019年11月
霍华德·马克斯:神秘,2019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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