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农商银行可能没有想到，这笔本应一年完成的应收账款质押融资，竟然持续了五年多，2019年还没有结束。
追溯到2012年初，陈海山(化名)以他人名义注册了大连泰德汇丰银行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泰德汇丰”)，并实际控制该公司的业务运营。
据记者采访的知情人透露，在公司成立后的第二年，陈海山涉嫌以泰德汇丰为主体，通过伪造应收账款、PS增值税发票、伪造公司财务报表、贸易合同等方式，从大连农商行等6家银行获取数十亿元贷款资金。大连农商银行在2017年的一次诉讼中将其告上民事法院，目前诉讼仍未结束。本案中，该行大连银保监分局认为，放贷过程中存在贷前审查未尽职、贷款还本付息等诸多问题。
采访中，记者多次联系大连农商行求证。截至记者发稿，对方尚未回复。
没有严格审查贸易背景的真实性。
泰德汇丰是一家主要从事煤炭运输和营销的公司，2013年前后煤炭贸易商日子不好过。与前两年银行争抢煤贷客户的情况相比，可谓“冰火两重天”。
届时，银行内部信贷调整结构成为重点，各大银行对煤炭、钢铁等产能过剩行业发放贷款更加谨慎。在此背景下，煤炭贸易商通过应收账款或承兑汇票质押融资的情况大幅增加。
陈海山和大连农商银行的交集是从应收账款质押融资开始，之后是流动贷款、抵押贷款、综合授信。2014年9月，泰德汇丰利用白山热电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白山热电”)的应收账款进行质押融资。贷款申请书中向大连农商银行提供了多份增值税发票，显示金额为9357142.90元/张，交易对手为白山热电；第一财经记者对比发票号和开票时间，在泰德汇丰的税务报告中发现，这些发票的实际金额为110万元/张，交易对手并非白山热电，但银行并未发现这一点。
一位在国有大行从事信贷业务多年的业内人士告诉记者，银行在放贷前做尽职调查时，应该会仔细审查材料，尤其是当时的环境，增值税发票这类材料一般都是网上查验，不太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假票，可能是银行没有做好审查工作。
上述知情人士提供的一份大连银保监局2019年7月19日出具的信访意见显示，大连农商行确实存在对贸易背景真实性审查不严的问题。对此，第一财经记者于2019年8月9日向大连银保监局发去采访函。截至记者发稿时，大连银保监局给出的回应是:“(流程)已经到了营业厅，但还没有收到回复。”
泰德汇丰类似的做法已经发生过多次。2013年9月至2014年3月，泰德汇丰通过关联公司交易获取资金共计约9500万元；2014年9月11日至2015年3月9日期间，累计资金约9500万元，合计约2亿元。
“以花代树”后贷款付息
值得注意的是，大连农商银行在给陈海山贷款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些可能虚假制作贷款材料的线索。
2015年，银行没有如期收到与Ted HSBC交易的两家公司的付款，银行进行了调查。该行业务部总经理乔伟(化名)在与知情人士的沟通中透露，银行内部调查后发现，国有企业应收账款担保贷款的三方协议上的法人印章为假印章。当时银行员工并没有当面看到两家公司在担保协议上盖章，陈海山后来也承认盖章是假的。
然而，银行并没有切断对泰德汇丰银行的贷款。乔维说，银行没有追究陈海山的责任，而是让他通过追加抵押物作为抵押重新申请贷款，同时撤销两家企业电厂的付款义务，以此代替之前的应收账款质押贷款，借新还旧。
在转贷过程中，大连农商行内部也存在争议。乔维说:“当时一些业内人士不同意，认为即使增加抵押品，也不应该取消两家国有电厂。”但大连农商银行最终放弃了所谓的国企担保，而是增加了担保人的抵押物，该行与泰德汇丰的贷款关系得以延续。借款到期后，陈海山也未能还款。
除了“以花代树”，大连农商银行还可能帮泰德汇丰贷款还本付息。乔伟曾提到，在泰德汇丰的多次贷款过程中，大连农商行还帮助陈海山额外贷款1000万元，先打入大连田瑞恒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田瑞恒信”，由陈海山控制)账户，再转入泰德汇丰账户，泰德汇丰用这笔钱偿还利息。“2018年3月(大连)银监局就已经查清了这个事情。”乔维说。
这也可以在Ted HSBC的账户流水中找到。2016年5月20日，1000万元突然打入泰德账户。在此之前，泰德的账户余额为0。同时，大连农商银行田瑞恒信借款凭证(单位)显示，2016年5月20日，田瑞恒信从大连农商银行营业部借款1000万元，起息日为2016年5月20日，起息日为2017年5月12日。贷款用途是买煤，审批人一栏盖有Jovi的签名。
1000万元之后是大连农商行贷款8765万元。贷款到账时，泰得汇丰账户同时流出10笔，总金额约915万元，余额约8850万元。
大连银保监局的信访材料显示，大连农商行向泰德汇丰关联公司田瑞恒信发放的1000万贷款中，部分贷款资金用于偿还泰德汇丰的贷款利息。
此外，5月20日，该账户余额8850万元中，有多笔资金被大连农商行转出，其中有一笔1065万元。基于之前判决中的信息，泰德汇丰于2016年5月20日向银行偿还贷款资金共计1065万元。那么，此举是否涉及借新还旧？
“Jovi告诉我，银行发现陈海山无法还钱后，2016年借给陈海山的钱基本都是‘借新还旧’。”知情人士告诉记者。
上述知情人士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银行在明知贷款人无法还款的情况下仍继续放贷，不排除帮助贷款人借新还旧的可能。事实上，无论是以贷还息，还是借新还旧，都可以看作是银行缓解不良风险暴露的一种方式。
“以前有的银行会通过借新还旧的方式来暂时隐藏不好的东西，但现在随着例行检查、专项检查等检查的增多，大部分都不敢这么做了。”他告诉记者。
大连农商行2019年半年报显示，截至2019年6月末，该行营业收入8.91亿元，拨备前利润3.32亿元，净利润0.57亿元。不过，该行并未披露不良率和资本充足率等信息。
根据此前的信息，截至2018年9月末，该行不良率高达9.95%，较2017年末的4.95%大幅上升5个百分点，而2016年末的这一数字为2.91%；同期，拨备覆盖率由2017年末的103.86%下降47.84个百分点至56.02%，远低于监管红线。
关于不良率飙升的原因，大连农商行曾总结，不良率飙升主要在于两个方面。一是自然灾害频发，农业贷款受自然灾害影响较大；二是区域经济下行间接影响信贷资产质量。
记者近日获悉，陈海山未偿还债务1.978亿元及利息351.56万元已由大连农商银行划转至中国东方资产管理有限公司辽宁省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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