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伟周
1961年6月6日，心理学家荣格在瑞士的家中结束了他探索精神世界的一生。后世很多人把荣格和弗洛伊德称为精神分析中最伟大的心理学家。事实上，荣格对人类精神世界的探索是深入的，涉及的领域也是广泛的，需要更多的探索。正因如此，荣格是我多年来非常喜欢的思想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荣格思想的阅读和理解越深入，我的怀疑和挑战精神困惑的意愿就越强烈。
卡尔古斯塔夫荣格
荣格早期的思想虽然脱胎于弗洛伊德，但中年以后逐渐与之分道扬镳，晚年又深入研究东方哲学，真正打开了中西文化对精神世界的研究通道。荣格晚年留下了大量手稿，直到近年才公之于众。这些近乎天书的内容是以红宝书的名义出版的，但后人面对那些如梦话般深奥的形象和文字，仍然难以理解荣格。就像后人花了几百年也没有完全了解达芬奇在文学、艺术、哲学和科学上的造诣一样，对荣格的解读恐怕会成为学术界长期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红皮书》由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
与其他西方著名思想家不同，荣格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他在中国生活的时间不长，但在精神世界里，他与中国古代的哲学和宗教思想进行了长时间的亲密对话，就像一艘在哲学思维海洋上游弋的小船，从东方的智慧中汲取精神能量。荣格对中国“直觉”哲学思想的理解与其常年对梦的分析和研究密切相关。
虽然不能简单地将荣格的思想与弗洛伊德进行比较，但不可否认的是，弗洛伊德对荣格的早期研究影响很大，可以说是“精神教父”。在精神分析成为学术界主流之前，他们在潜意识和梦的研究上是志同道合的关系。弗洛伊德帮助荣格建立了分析梦的方法论，这些思想都体现在他著名的名著《梦的解析》中。荣格年轻时就表现出对释梦的兴趣，认同弗洛伊德通过潜意识分析人的性格和精神状态的研究方向。
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荣格和弗洛伊德的分歧越来越大。后来的研究者普遍认为是两者在研究方向上的矛盾。关键是，荣格从来不赞同弗洛伊德从性欲和性本能的角度来解释梦甚至人的精神状态，而性欲理论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基础。这个基础一旦动摇，就会威胁到弗洛伊德所构建的整个精神分析理论大厦。从表面上看，这是一场关于性欲的理论之争，但从根本上说，是因为他们的方法论甚至思维方式有着根本的区别。荣格在思维方式上更倾向于直觉和知觉的道路，不愿意把梦和潜意识作为生物唯物主义研究的对象。然而弗洛伊德的思维方式仍然没有脱离19世纪理性主义的影响，对荣格非常感兴趣的神秘主义缺乏认同和理解。
荣格与弗洛伊德的分道扬镳，既是他个人在精神探索方向上的转向，也是精神分析潜在危机的凸显。而不是用哲学沉思的精神来补充当时心理学研究的漏洞，荣格说他已经超越了学科的界限，不仅仅是在心理学研究的层面上思考问题，而是把自己放入一个全新的认知空房间，用与前人不同的思路探索更深层次的研究。
荣格在西方找到的精神养料是炼金术，而东方的养料是中国的古代哲学和宗教思想，具体来说就是道家思想。他的思想精髓包含在《金花的秘密》一书中。虽然《金花的秘密》已经在中国出版，但并不广为人知。与荣格早期在精神分析领域的代表作相比，它非常神秘，但又奇怪而不可预测。远在西欧的荣格，只有通过读书才能获得东方的神秘哲学。在此之前，他已经对中世纪欧洲的炼金术和神秘主义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这些被其他科学家所鄙夷，甚至视为所谓“歪理邪说”的东西，正是荣格精神世界中打开中西差距，连接古今哲学的关键要素。
1928年，汉学家魏礼贤送给荣格一本《太乙金华宗旨》的德文译本。这本书原本是中国道家思想的经典文本，据说是吕洞宾所写，主要是告诫世人要修身养性。荣格看到《太乙金花的目的》时又惊又喜，里面讲的是修炼后可以看到的曼陀罗之物，类似于他所看重的曼陀罗。荣格从此在东方找到了知音，并将道家的整体性思想融入到自己的心理学研究中。原本来源于佛教思想的曼陀罗，也成为荣格分析精神世界的一个关键渠道。在手稿中，荣格画出了各种奇妙神秘的曼陀罗，成为后人推测其晚年思想的解码器。因为荣格的影响，曼陀罗心理学也成为分析人类精神状态的热门领域。
在《金花的秘密》中，荣格一针见血地指出:“西方人的意识绝不是一种普遍的意识。它是受历史和地理因素限制的意识，只代表人类大家庭的一部分。我们意识的扩展不应该以牺牲其他不同种类的意识为代价。”事实上，在晚年，荣格早就抛弃了西方中心主义的固有思维。他从心理学研究出发，在精神世界探索中发现中西文化的相似之处，认识到西方理性主义的缺陷。
如果说《太乙金花的目的》让荣格更清楚自己对集体无意识的研究，与古代东方的哲学意义也是一脉相承的，那么我们也需要从更全面、多维的角度来看待荣格的研究。荣格著名的心理学概念——人格面具、阿尼玛、阿尼姆斯、阴影、自性等。，在这个意义上，也有更多超越心理视界的可能性。心理学作为一门深入探索人类精神世界的学科，不能简单地归为科学主义或神学思维，而是有着更广阔、更开放的方法论。这也是荣格对当今思想家的启发。(黄伟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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